维马 week 15: 愈
上周一跑马配巡航,右小腿伤了。肾上腺素一退,几分钟内,走路都困难了。像只圆规似的,一脚为轴,一脚颠着走回了家。练跑至今,从没如此狼狈。
让人害怕的是:我小腿从没伤过。这是跑步死活绕不开的部位,就像口疮,很难养。
到家迅速冰敷,把两条肌贴在腿肚子上贴成“V”字。晚餐之后,走路无虞了——应该不是拉伤。最大的恐惧消散了:如果是拉伤,比赛就直接宣布泡汤了。
周二休跑。现在是温哥华最舒服的季节,傍晚在楼下散步,腿还是微痛,凉风习习,忽然心头悸动:今天居然没跑步,竟一阵悲伤。
人活到这岁数,脑子里像有只卸不下磨的驴,周而复始,磨出的净是累赘杂念。其中尤以种种遗憾和自憎居多。这种从天而降的单纯感触,已殊为难得。在练跑上,我可说问心无愧,就算神真降罚,亦有种欣赏悲剧的美感。
周三下床,居然不疼了,立刻躁动起来。伤如果能“跑着养”,是最好的。我试着慢跑,脚沾地时腿仍酸胀,但已不疼。跑了十来公里,症状逐渐减轻。周四又跑十来里。之前的伤如牙疼,到这一天仅像塞牙缝了。别扭,但无大碍。
于是周五赌了一把。原本计划4x8k的渐速,4:30-4:20-4:10-4:00。由慢至快,倒是正好让伤腿逐渐适应。决定不复发的前提下,跑到哪算哪。
结果顺利跑完了前三组。到4分配速时,跑了两公里,腿开始有顾忌了——停。慢跑凑足30k收工。养伤这事很简单:只要能扛住一次大课,就算过关了。周一又跑了25公里,包含15k接近阈值的法特莱克,强度更大。已经浑然忘了腿伤这事。
至此,风波已过,损失几可忽略不计。
顺便一提,我发觉法特莱克越短越难。两分钟一组,比四分钟一组痛苦,下次试试一分钟一组。人的痛苦都在“切换”:小到换配速、换灯泡,大到换工作、换伴侣。
赛前闹这一出,人像在某种“圣水”里洗礼了一番,少了很多杂念。人不过如此:跑间歇时,觉得能慢一点,跑tempo,就很幸福了;跑tempo时,觉得能跑马配就舒服了;跑马配时,期待着冷身慢跑;慢跑时,老想停下来——结果伤了,真停了,又没抓没挠,忍着疼也想跑。人的欲念简直是一副斗兽棋,耗子吃回大象,永不得安宁。
每一轮马拉松周期,就像一段微缩人生。跑之生命萌芽、成长、壮大,最终经过一场壮丽的洄游,在高潮中死去,在它的尸骸上,下一世将重生,周而复始。
我的“第十三世”,还有三周。